,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几乎被爬山虎完全包裹住的旧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抽了几张纸巾裹住还在流血的伤口,扣安全带,连蓝牙,放歌,点烟。做完开车前的所有准备工作,钟知意抬起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他盯着右手无意识的颤动看了几秒,对它说:“你差不多得了,我着急去医院打破伤风啊,你能不能配合点?”
手不听他的,他没办法,只好又把车熄了火。
雨刷来来回回,外面的世界从模糊到清晰又到模糊。不知循环了多久,钟知意才被一声短促的消息提示音拉回现实。
【我是你姐】:一天到晚嘚瑟,你到底像谁啊钟知意!
谁都不像吧。
毕竟在成长和教育这类严肃的问题上,无论是他的父母,还是大他十二岁的姐姐都没起到过什么像样的作用。
如果按照“在他的成长中起到的作用”而非血缘关系进行分类,那他得管另外一个人叫爸。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正向着某个危险的方向发散,钟知意抬手用力在脸上拍了拍。
特别实在的几个巴掌,手不抖了,人也不胡思乱想了,他从表情包里精心挑选了一个给他姐发了过去。
【我是知意大王你是谁】:拔刀jpg
【我是你姐】:反杀jpg
【我是知意大王你是谁】:黑面包和加了盐的甘草糖好吃吗姐?
【我是你姐】:……我马上飞回来弄你!
钟知意自己瞎乐了一会儿,一抬头看见后视镜里那张笑得夸张的脸。表情先是凝固,接着碎裂,最后恢复面无表情,他收回视线,启动车子朝着医院驶去。
处理完伤口,医生没给他打破伤风就让他走了。
钟知意怕死,问:“为什么?”
“前两年刚打过,不用再打了。”
早知道就不去医院了。
为了让这趟医院不算白去,他扎着马步在洗手池边洗了头发,又打湿毛巾潦草地擦了擦身体。
收拾完自己,常酉酉发来了晚上聚餐的地址。饭馆在一个酒吧文化街区内,吃完饭走两步就能再续上一摊儿——这地方选得挺好。
钟知意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但也不饿,甚至只是浏览了一会儿美食平台上这家饭馆的菜单,就有点反胃。
他灌了杯冷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小龙虾你都吃不下,我看你是真的没救了!”
昨天几乎一整夜都没睡,钟知意这会儿困得脑子都不转了。可一闭上眼,老杨说的每个字就开始在他脆弱的神经上蹦跶。
数了几千只水饺后艰难睡着,又从混乱的梦中惊醒。钟知意猛地坐起来,裹着被子光脚跑到窗边。
雨势渐颓,对面的公寓楼在晚间亮起了灯。
钟知意固执地站在那里,似乎只要盯着对面看的时间足够久,公寓楼外立面上明明暗暗的的光影就会消失,雨雾也会散去,他就能看到记忆中那座种着两棵柿子树的小院——和梦里一样短暂地回到过去。
但公寓楼还是公寓楼。他也不是十八岁的钟知意。
快要七点。
手机屏幕上躺着一大堆常酉酉发来的催促信息。
钟知意把被子丢回床上,从衣柜里翻箱倒柜刨出条面料柔软的短裤换上了,又随手扯了件t恤。
下雨天堵车是常事。从住处到餐厅距离不过三公里,钟知意开开停停半个多小时才到。
“堵车堵车,抱歉抱歉。”钟知意气喘吁吁坐下,接过小番递过来的冰啤酒仰头灌了半杯,又语气振奋地和同事们打了招呼,“大家好!知意大王来也!”
被钟知意的热情感染,整个包厢很快就热闹起来。
众人多多少少都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但谁都没提,集火吐槽了一通老杨,又攻击了他们的总编,最后总结——记者和编辑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
钟知意撸起袖子加入他们的吐槽行列,手上剥小龙虾的动作也没停,不一会儿,面前就堆起小山。
剥得很快,吞咽却困难。钟知意吃几口,就得用半杯冰啤酒来压,后来实在吃不下就剥好了用竹签串成串儿分给饭桌上的其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