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善荣闻言, 望向周宗主。
周宗主语气很是平淡:“如此歹毒,我岂敢与你结盟?”
说罢,偏头平静地望向脸色略显苍白的发妻, 说:“这些事我并未与你说, 你倒好, 与顾家联手,擅作主张与武陵结盟, 他武陵究竟都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给了你们什么承诺,能让你们冒险先斩后奏?”
郡公夫人绷紧着脸,强压下慌乱,僵硬开了口:“妾身只是为了豫章着想,才会与武陵结盟,从不知他霍善荣竟然是这么一个小人,若知绝不会与其结盟。”
周宗主恍然点头长“哦”了一声,显然不信。
霍善荣失算了,望了眼莫耿,再看向周宗主,终露出了一分乱。
“宗主竟信一个曾为通敌叛徒部下所言,也不信愿意倾尽全力支持宗主的盟军?”
周宗主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平静地与其对视,没有开口,却能给人无穷压力。
眼神俨然把霍善荣看穿。
半晌后,才道:“豫章的主还是我,但与武陵盟约我并未亲自签订,那便算不上结盟,盟约也自此作废。今日武陵算客,我不会动武,出了这豫章,武陵与豫章再无瓜葛。”
“来人,送客。”
说罢,直视霍善荣:“去时,把尸体带走,别脏了郡公府。”
霍善荣手握成拳,终深呼了一口气,霍然转身离去。
伏危望着霍善荣的背影,片刻后,才收回视线。
很快便有人上来把地上的血水冲洗干净。
期间,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郡公夫人,世子,还有郡公夫人的母族的做法,无疑是越权,谁都不敢先出声,触霉头。
片刻后,周宗主走下石阶,走到了防着寒雪枪盒子旁,伸手直接把寒雪枪给拿了起来。
周宗主快六十的年纪,拿起数十斤红缨枪却是轻轻松松,晃了几下后,叹道:“确实是把好枪。”
说着,扔给伏危:“接着。”
伏危无暇考虑,忙接过,接到手中后,才道:“这寒雪枪,下官不会收。”
周宗主拍了拍手,道:“收着吧,是你父亲……生父原来给你准备的,当时给你大兄准备的是一杆黑色的玄铁长枪,你的是寒铁长枪。”
伏危一愣,与伏震相视一眼,脸上都有诧异之色。
莫叔道:“这长枪很久之前郡公也看上了,但最后还是伏大人得到了。本打算是给刚出生的公子做及冠礼,只是没机会亲手交到公子手上,但也是缘分,最后也成了公子的兵器。”
说着,看向伏震:“大公子的是乌云枪,先前被抄家下落不明,后来在黑市发现了,便买下了,此前我身份不得公开,便没有送归,时下已然不需要再隐瞒,来豫章时,我也顺带带来了,晚些时候去拜访夫人再送去。”
短暂叙旧,又回到正题上。
周宗主回了座,淡淡道:“今日除却庆功宴,还有另一事,世子先斩后奏与武陵结盟,险些搅浑与彭城结盟,犯下一大错,今日在此摘去世子名号,等他什么时候真的知错了,立功了,再谈袭封资格。”
周世子似乎早已经料到有今日,却是半点都不惊讶,只绷着脸继续喝酒。
倒是郡公夫人反应最大,蓦然站起,声量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不行!郡公你不能这么做!”
周宗主淡漠的望向她:“我能。”
郡公夫人忙解释道:“这不是三郎的错,一切都是我做的主,三郎也是被我逼得没法了,才与武陵结盟。”
周宗主冷声道:“约束不了自己的母亲与外祖家,他这个世子不当也罢。”
周世子提起酒杯的手一顿,随即一口闷尽杯中酒。
是呀,他连自己的母亲和舅舅都约束不了,一次又一次被扯进泥沼中,却无法从其中爬出来,他这个世子确实不做也罢。
周宗主看了眼顾家的人,顾家大舅子被看得心虚,只得低下头。
从大舅子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妻子:“你所做之事,我并非一无所知,远的不说,你安插在二郎身边的那些人,我也心知肚明。”
在岭南,多番针对伏危的季校尉,在岭南大军回来后,便主动交代了。
郡公夫人踉跄地瘫坐了下来。
周宗主面向众人,道:“今日让诸位看笑话了,估计诸位也没心情喝酒了,便散了吧。”
说罢,径直离去,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莫叔与伏危道:“明日再去拜访。”
说着,也随着周宗主离去。
伏危转了身,对上彭城的李将军,拱手道:“今日豫章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李将军摆了摆手:“看了场戏,比舞姬跳的舞都有趣,算不上待客不周。”
今日见到豫章和武陵撕破了脸,倒也算是给了他们彭城诚意。
安静了许久,也无人敢去靠近郡公夫人和世子,甚至是顾家的人也不敢接近,最后为明哲保身,只得各自散去。
虞滢与伏危上了马车,来时两驾马车,但罗氏与大嫂,还有孩子先行离开,是以伏震也同坐一架马车。
车厢内,伏震呼出了一口浊气,开了口:“原先我也痛恨霍敏之,恨他狠心。但今日对他却只剩下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