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他张了张唇,还不待出声,就被对方一个飘忽而来的眼神打断。
阿九也早注意到,楼上不知何时站了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扶栏而立,神色激动。
他启唇想说些什么,就似接到某种暗号,突然噤声,后又恭敬颔首,留在原地。
她有了猜想,看向身侧少年,他好整以暇,像在耐心等待对面之人畅所欲言。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士农工商如此,医道也是如此。”石遂不假辞色,放言道:“公子替这孩子出头,表面是一片仁心。只不过这般慷他人之慨,未免自视清高。”
此番言论令背后的徐元化瞠目结舌。他这徒弟虽心高气傲,但天资聪颖,是个学医的好苗子,是以得他看重,用心栽培。
可他从未意识到,石遂竟另存异志,甚至与自己完全相悖。如今还现眼到……唉,皆是他的疏忽。
实在羞愧不已,他快步下楼,喝斥道:“放肆,少主面前,岂容你大放厥词。”
“少主?”石遂转首,脸色煞白,“师父,您说他是青堰山……”
“是,千金坊是景氏的产业,更经少主之手筹办,你怎能妄下断论。”徐元化叹了口气,上前躬身道:“是老夫管教不严,在这里向少主赔罪。”
“徐老不必如此。”少年单手虚扶,平和道:“何况他说得不错,大道三千,自有殊途。只不过……”他凝视阿九,凤目隐有沉色,“将一个孩子逼得走投无路,非青堰山之道。”
“我明白。”徐元化无限感慨,“常言道,不死于病而死于医,是有医不若无医。”沉吟片刻后,他站直身体,一派肃穆,对石遂道:“即日起,你不必再来千金坊了。”
“师父!”石遂眼眶转红,他深知,徐元化为人平易和蔼,却最是坚守原则,一旦心意已决,向来无法转圜。他选择维持最后的体面,俯跪在地,“您教我许多,还请受我三拜。”
等他拜完,徐元化闭目,挥了挥衣袖,“去吧。”
石遂眼底蓄泪,向门外走去。
“等等。”
再转身,一柄竹骨伞递了过来,瞬时,他心底五味杂陈。双手接过后,他向眼前少年深深作了一揖,缓缓步入雨中。
“大哥哥……”阿九握紧他的手,她并无快意,只觉怅然。
“无需挂怀。”少年宽慰她,“人各有道,所行轨迹,都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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