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出神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宋南星回头,看见一个极为高挑的女人从外走进来,女人穿香云纱高开叉旗袍,及腰部的大波浪卷发随着腰肢款摆轻晃,雪白面孔上五官精美,比店里摆着的娃娃更胜一筹。
宋南星微微晃神,觉得对方似乎在哪里见过:“你是……?”
“401的?”女人上下扫视他一番,说:“我住六楼,景娆。”
宋南星想起来了,他隐约听人提起过,六楼整层三套房都被打通了,只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住在里面。独居的漂亮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讨论的焦点,有人说六楼经常有不同男人的声音,怀疑女人做些不正当的皮肉生意,还有人试图报警举报过,但似乎都不了了之。
不过宋南星倒是没有在意过这些,估计也就是景娆相貌太出挑,同乘电梯时遇见过留了印象。
“宋南星。”宋南星出于礼貌自报姓名后说了来意:“我家的玩偶耳朵脱线了,我想买点针线回去缝一下,你这里有针线盒卖吗?”
景娆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致的模样:“你自己会缝吗?”
宋南星说:“只是简单缝合,应该也不太难吧?”
“那你等下,我给你找找。”景娆点点头,弯腰在货架底层翻找。
宋南星目光在货架上游荡,目光落在柜台上一只泰迪狗玩偶上,随口闲聊:“这些娃娃都是你自己做的吗?很逼真,也很漂亮。”
景娆拿着针线盒直起身,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挑眉笑了下:“你说柜台上那个啊?”
她踩着高跟鞋扭腰走过去,风情万种地摸了摸泰迪狗蓬松卷曲的皮毛,笑吟吟看着宋南星说:“这个是真的啊。”
指尖点了点泰迪的脑门,景娆说:“来,宋云桥,给人叫一个。”
一动不动如同玩偶一样蹲在柜台上的泰迪狗转动眼珠,先看了景娆一眼才看向宋南星,张嘴“汪”了一声。
宋南星眼角抽搐。
一只狗取名叫“宋云桥”是有点怪,但比这更怪的是——这只狗叫起来的声音,听着像人在学狗叫。
宋南星夸奖:“你养的狗真乖。”
景娆笑吟吟用手指绕头发:“我亲自调教的,当然乖。”她拍了拍泰迪的头,问:“宋云桥,你说是不是?”
宋云桥:“汪汪!”
景娆显然被听话的泰迪逗得开心,她把针线盒交给宋南星,又拿了两件玩偶穿的衣服给他:“既然养了娃娃就好好养,别连衣服也不给一件。这是卖不出去库存货,送你了。”
宋南星本来想拒绝,但想想布偶兔子确实一直以来连件衣服也没有,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结过账,宋南星撑着伞回家。
雨水一直没断,雨伞之外的世界朦朦胧胧,像蒙了一层浅红面纱。
路上看不见半个行人,只有连绵不断的雨水沙沙声。
宋南星回了家,将伞放在门口的伞架里正准备进门,余光又瞥见了挂在栏杆上的小章鱼。
原本饱满圆润的果冻状小章鱼因为脱水,已经逐渐变得干瘪,连微弱的起伏都快要消失。
宋南星看了一眼,回屋拿了一个碗放在走廊墙边。碗里装着大半清水,他将干瘪的小章鱼捏起来放进碗里,这才转身回屋。
门外,小章鱼果冻状的头部微微收缩着吐出一串泡泡,六条腕足快乐地舒展开来,发出宋南星听不见的呓语:“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
居家办公第二天,宋南星惯例到工作群打卡上传记录,却发现群消息刷得飞快。
宋南星:[出什么事了?]
[徐才好像出事了,他这两天一直没打卡,主任打他电话也联系不上。]
宋南星:[前天下班的时候他看着还好好的。]
[谁知道呢,这个鬼时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传防中心的朋友都给我发消息了,让我雨季结束前除非地震房子塌了不然别出门。]
[有这么吓人吗?往年雨停的时候做好防护偶尔出门也还好吧?]
[反正我朋友是这么说的,今年好像污染人数暴增,传防中心都快瘫痪了,具体什么情况我朋友也不敢多说……]
就在大家热火朝天讨论的时候,方主任出来艾特了所有人:[大家不要散播恐慌情绪。宋南星你家是不是跟徐才家在一片?下午要是不下雨了,你去徐才家里看看他怎么回事。]
宋南星叹气:[好的,雨停了我去看看。]
四五月虽然是雨季,但并不是连续整个月都在下雨,偶尔也有雨停的时候。
虽然大规模停工停产停课,但城市需要螺丝钉维持运转,仍旧有许多人依旧冒着被污染的风险奔波在雨中。
就像群里说的,虽然雨季时被污染的概率暴增,但只要做好防护,或者等雨停时再出门,风险就会降低很多。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宋南星走在外面时,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危险感。
如果把雨季比作一只沉睡的野兽,那现在,这只野兽醒了。
下午五点,雨终于停了。
宋南星把雨伞防护衣装进背包里出门。
地址方主任已经私聊发给了他,徐才家确实距离他很近,就在一公里外的另外一个小区,都属于幸福花园街道管辖。
宋南星踩着雨水前行,街道上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包裹着严密的防护衣匆匆走过。
徐才家住二楼。
宋南星对着门牌号找到了地方,按响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