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行诧异她的转变,虽未细想,却也还是如实相告,“漠北风沙大,夜晚会举办篝火会,那里吃的都是羊肉牛肉,喝的是新鲜羊奶,与中原风俗自是两般别有风味。且有一尊贵的节日,名为花神日,是最古老的节日之一。”
“最后一问,毓兰想知道漠北前线战事如何。”蕴和迎着他攸然变冷的眼神,非但不惧,反是直视道,“这很重要,事关本宫的性命。”
此话一出,魏西行立马起身,高大的身影罩下来,压得蕴和前面一片暗色,仿佛一座山似的压迫感袭来。他冷冷说道,“恕臣无法回答公主的问题。为表赔罪,魏某自罚三杯,请公主见谅。”言罢,连喝三杯桃花酿,坛内酒水已然见空。
蕴和不恼,静静看着他。
半晌,这人抚摸着额头,口中喃喃自语,眼里不见清明,走路时摇摇晃晃,似是随时便会倒下,看样子倒像是喝醉了。
“均实,你这是什么酒,竟比宫中的醉春生还要甘甜。我早就说过那酒不好喝,口中觉苦,舌根发涩,偏偏你还甘之如饴,说我是不是喝惯了漠北的酒才如此不喜。”
魏西行伸手揽着酒坛子,往空中一抛,接住时还转了个圈,来来回回摸着酒坛,眼睛半眯着,好似在分辨这是什么酒。
然而上面未刻字,他仍是不解,“你可知漠北的酒都是烈酒,又辣又醉人,喝上一小口就失了魂,哪能喝的惯。”
蕴和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慢慢回神才知他这是错认成了李浦和,还以为是在跟好哥俩谈天论地。
“这桃花酿是果酒吧。”蕴和笑道,“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原来魏小将军酒量这么差,连果酒都能品得意兴阑珊。寻桃,送他回厢房吧。”
她将茶具一一摆好,起身再把窗柩关上。
然而不过一刻,寻桃便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神色无主,指着推门而入的魏西行叫道,“公、公主,魏小将军他他他当真是醉迷糊了,说什么要同七皇子殿下比试摔跤!”
蕴和轻笑,淡淡而言,“怕他作甚。不过一吃了酒的醉人,左右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不待她说完,魏西行径直向她走来,竟是一下把她搂入怀中,擎着她的腕骨,手臂圈着她的腰肢。蕴和愣了分神,身旁的寻桃却是吓得半死,身子打着寒颤。
“均实,你身上怎的如此香?”魏西行轻轻嗅着她的熏香,转而笑道,“该不会是学其他女子般涂抹了什么胭脂俗粉吧,让你皇姐知晓岂不得笑骂你。”
蕴和无言,只觉得这人贴的未免有些太近了,抱得她简直要喘不过气了。
幸而寻桃机灵,拿了本厚重的书猛地砸向魏西行的脑袋。不消片刻,他就倒在地上昏迷过去。寻桃望着他一动不动的身体,唯恐自己杀了人,顿时一阵心惊,慌忙丢了手中的书。
“你这么点力气还不至于错杀了他。若要真出了命案,算在本宫头上便是。”蕴和见她面露骇色,叹了口气,缓缓笑道,“不过还算不错,知道见机行事。今夜所谈之事你可都记住了?索性嫁的那人是个傻子,料想也不会生什么麻烦事。”
她侧身回看,却见寻桃已跪在地上俯身,低声道,“是魏小将军冒犯公主在先,失了礼数,奴婢不怕受刑。漠北之事,寻桃已记下了。”
“叫人把魏西行拖出去。你且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天光之时穿上嫁衣。带出宫的都是些哑女,只管装病不出车轿便是。”她定定地看着宫女,“从今以后,你便是大周的公主,尊号毓兰,殿前礼仪不得有失。”
寻桃跪在地上俯首,一言一行恭敬有度,她轻声轻语道,“奴婢知晓。天色已深,公主请好生歇息。”
蕴和拢了拢衣襟,缓缓坐回原处。直至后半夜才推门离开厢房,手中提着一罐油灯,静静从旋梯下阶,沿着漆黑的小道走远。
此处寂静无声,身后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