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人吗!」
不知第几次拍上电梯门,裴晚曦朝门缝大吼,眼底急得都起了薄雾。
她知道这没什麽用,因为她被关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关了电梯口的铁门,而且她已经按了数十次紧急呼叫钮,外头还是毫无动静。
想进来必须有钥匙,再不然就是爬窗进教学楼,可她被关在四楼,绝对不会有人玩命爬那麽高来救她。
看了看密闭的四周,裴晚曦焦急地咬牙,却别无他法,只好先蹲在角落,祈祷电梯不要突然失控下坠。
她搂紧自己,觉得这一定不是简单的学生偷题被发现,她也不可能这麽巧在抓他时被关在电梯里,这肯定是人为设计。
这样大胆的举止,也只有校董的儿子做得出来,那个班上带头欺负孟乘渊的男生。他应该是气不过之前被她打脸,所以才报复她,可裴晚曦没想到他的报复方式如此幼稚。
身t靠在冰凉的墙面,裴晚曦冷得搓了搓胳膊,突然感到委屈。
她只是想做一个好老师而已,怎麽也会招惹到这种事。
但同时,脑海浮现初见孟乘渊时,他脸上的青青紫紫。
少年当时垂着头,抿着唇,在满校园的嘈杂下噤着声,犹如一座孤岛,破碎得让人心疼。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裴晚曦想,她也会义务反顾地保护他。
视线落在脚踝上,裴晚曦出神地想,搂紧双臂,感觉头有点昏,眼皮慢慢地,就要阖上——
「有没有人!」
突然,有细微的呼喊从外头传来,声嗓很低哑。
低哑??
她一怔,下一秒猛地站起身,重新敲起门——
「孟乘渊!」
话才出口下巴就颤抖起来,裴晚曦鼻子一酸,哽声喊:「??我在这!」
其实在听到他的声音前,她还很坚强,至少没让盈满眼眶的泪水掉出来。
可一听到他的声音,腾在心尖的委屈就蹭蹭蹭地上涌,裴晚曦皱起脸,没忍住落了两行泪。
她希望他平安喜乐,可今天班上刚好没数学课,他放学也没经过办公室,她还没把喜糖送给他。
裴晚曦才庆幸着,未料外头又没了声。
她盯着门缝,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被关得产生了幻觉。
「什麽啊??」ch0u了两下鼻涕,裴晚曦觉得荒唐,怎麽会幻想自己的学生来英雄救美——
「老师!」
这次是很清晰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抑制不住地喘着粗气。
裴晚曦一愣,意识到孟乘渊就在门外。
然後,她有想起电梯口的铁门是被人锁住的。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裴晚曦唇瓣微张,x膛的上下颠覆蔓延到喉头,连带嗓子都跟着颤栗,「??你怎麽上来的?」
没有钥匙要上来这里,只能徒手从教学楼外墙爬四楼上来??
要是他摔下去怎麽办?
「??老师,你不要怕。」
外头的少年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这句,却无法转移裴晚曦的注意力,「你怎麽上来的?我明明听见有人锁了门!」
「以前我常爬窗户。」孟乘渊回答,声音仍有些喘,「很熟练了。」
「下次不许了,多危险啊!」裴晚曦揪着眉,话音因紧张添起一分斥责的意味。
她说完,门外安静了一会儿,裴晚曦以为孟乘渊走了,心又提起。
「小朋友?」
语落,外头安静片晌,传来低低的一句:「我担心你怕。」
心跳漏了拍,後续补上的节奏都乱序,裴晚曦张了张唇,有些结巴,「我、我是大人,不怕的。」
「你??」捏了捏手心,她屏息,「你不要再这样了。」
被关电梯不怕,只是委屈。
想到你为了来救我,爬了四楼的窗户,我才怕得要si。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少年坐了下来,「我来的时候通知了警卫,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孟乘渊的声音靠近了些,裴晚曦莫名安心下来,侧身靠着门,「嗯。」
忽然想起他今天没路过办公室,她又开口:「小朋友,你今天没有回家吗?怎麽我都没看见你?」
「??我今天下课晚。」
「老师拖堂?」
「嗯。」孟乘渊应,将手指悄悄靠在电梯门上,彷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里头的她。
剧烈运动後的心脏逐渐软化,少年喘息着,侧身靠在冰凉的金属,夜风吹来,汗水从发梢划至眉心。
「喔,我本来想送你一个礼物的。」0了0口袋的喜糖,裴晚曦说。
孟乘渊呼x1一紧,「是什麽?」
「秘密。」抹掉脸颊的泪痕,裴晚曦故弄玄虚地笑,「我出去了就给你。」
「对了,你刚才说你小时候老爬窗户,你以前那麽调皮的吗?」
她问,脑海映现出一个男孩瘦小的模样,从这个窗户跳到另一个窗户。
外头却未回答,只是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
「就在这!」
二十分钟後,电梯门敞开,当孟乘渊满是汗水的脸出现在眼前,泪腺像被刺激,裴晚曦瞬间就哭了。
少年则是站在人群外,定定地望着她,双眼红红的,一声不吭。
「裴老师,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
「不用了,谢谢你。」朝警卫大叔点了点头,裴晚曦有些不好意思,「这麽晚了,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就好,那我回去了。」男人笑道,转身时看了眼一旁的少年,想到什麽似地回头,「哈哈哈对了??」
「裴老师你这学生真好,大晚上的跑了一头汗过来,哭着说他老师被关了,要我去救你。」
哭?
抓到关键字,裴晚曦看向孟乘渊。
被她注视,少年害羞了,猛地背过身,耳朵涨红一片。
待人散了,裴晚曦才一瘸一拐地走近孟乘渊,她之前扭到的脚还没好全,刚才又在电梯蹲久了,都麻了。
「你哭了?」
「没、没有。」孟乘渊侧过身不看她,声音闷闷的。
裴晚曦笑了笑,歪头想看他,「我看看。」
「??不要。」少年别过头,很是倔强。
「你不给我看,我就自己过去看。」裴晚曦撇了撇嘴,做作地长叹,「我脚扭了,走一步都痛,我们小朋友还真是忍心啊??」
抓准了这小孩心软,裴晚曦开启卖惨模式,而果不其然,孟乘渊扭捏了会儿,缓缓转身面向她。
灯光交织着月光洒在他身上,少年白皙的脸蛋sh漉漉得反光,很狼狈。
微垂的眸子红通通的,他低头看她,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大兔子。
裴晚曦无奈又心软地弯唇,从口袋掏出那盒包装有些凹到的喜糖,递给他。
「小朋友,谢谢你啊。」
电梯故障了,裴晚曦又走不了路,於是被孟乘渊背着下楼。
和上周一样,她搂着他的脖子,晃着腿,「小朋友,你说我和你的背是不是很有缘?」
孟乘渊不语,稳稳地下着阶梯。
楼梯间很暗,俩人所到一个拐角,便亮起一盏感应灯,上一盏却同时熄灭。
身子因他的步伐有些颠簸,疲惫感慢慢袭来,裴晚曦把脸靠在他的背上。
「小朋友,我一点都不怕的。」声嗓渐软,她耷拉着眼皮,「你以後不准再做这麽危险的事??」
身上的nv人说完这话就睡着了,传来规律的呼x1声。
孟乘渊抿嘴笑了笑,低下头,看着两个人在感应灯下的影子。
然後,他瞥了眼口袋里她送他的那盒喜糖,忽然想起白天要给她的东西。
少年停下脚步,腾出一只手,从另一个k兜里掏出三颗巧克力,反手放进nv人的外套口袋。
所有动作缓慢而静悄悄的。
只有孟乘渊自己知道——
这一晚,他把糖送给了裴晚曦,也不仅仅是糖。
心脏剧烈地挣扎,裴晚曦倒ch0u口气,睁开双眼。
待视线清晰,映入眼帘的是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他是醒着的,侧躺着,黑发凌乱地铺在额前,一对内双眼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她,目光空灵,一瞬不瞬。
裴晚曦呼x1一紧,脑海回现梦中的场景,那个背着她下楼的少年,逐渐和面前的男人重合。
要确定他的身份,似乎只差一句——
「老师。」
男人开口,声音却与梦中的音调不同。
不论是隔着一扇电梯门,还是来自身下,梦里的呢喃是低哑且缠绕着温柔的。
此刻的呼唤,却带着一阵血腥味。
「你醒了?」裴晚曦皱眉。
男人半夜倒在她的床上便昏倒了,裴晚曦认为自己一定是被那些梦影响了判断力,并未在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叫了救护车。
原因是他背部被砍了长长一刀,伤口黏着衣服,揭开时鲜血直流。
整个过程,男人没吭一声,裴晚曦却看得难受。
见他最後疼得晕过去,裴晚曦心生怜悯,便守在他身边。
她是来寻找答案的,裴晚曦对自己这麽说——不是因为那些梦。
「??孟乘渊?」见男人直起身,却没回应,仍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裴晚曦试探地问。
语落,他的眸中有水华骤现,眼底的血丝更红了几分。
男人张了张唇,裴晚曦以为他要肯定或否认她的猜测,但出口的仍是那两个字:「??老师。」
「你叫孟乘渊,对吗?」
裴晚曦问完,目视那双sh红的眼睛,竟有些心虚,别过头,胡乱找了个理由,「刚、刚才有人过来,你住院得要真实姓名。」
病床上突然没了声。
裴晚曦看去,发现男人直愣愣地看着她,双眸失神,彷佛灵魂都被掏空了。
不知为何,裴晚曦忽然很难过,像有人使劲掐住她的心脏,鲜血喷溅了一地。
男人和梦中的少年无疑是相似的,一对眸子幽深如渊,只是五官长开了些,稚neng的脸庞棱角分明起来,本无血se的白皙肌肤也成了古铜se。
裴晚曦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凑近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没事吧?」
男人这才回神,皱起眉,眼底涌起漫天的难过。
他看了看四周,指向角落的纸板。
裴晚曦一愣,猜测他要她拿纸板给他,於是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从k兜拿出一支笔。
右手吊着点滴,他用左手写出歪歪扭的一行字:我不会说话,我叫孟乘渊。
裴晚曦心震了下,目光移开那个名字,看向他。
确实是他。
孟乘渊在纸板上继续写着,把字翻向她时,看着她的眼睛闪烁起期待的光,我是你的高中学生,以前。
可裴晚曦不记得她有这麽一位学生,而且照裴华信和她说的,她并未教过高中生。
关於她是高中老师的记忆,只是她梦里的事情。
「??你不能说话吗?」裴晚曦皱眉。
他垂眸,工作的时候,伤了喉咙。
想起他背後的刀伤,裴晚曦那些当老师的毛病一下子上来了,口吻不自觉地急躁些许,「你做什麽工作?怎麽还能受这种伤?」
然而,孟乘渊似乎没有因为她的语气感到不悦,只是愣了愣,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他g起唇,眼角弯了弯,脸庞底se的冰冷散去,化为满满的柔和,甜兮兮的。
做些小生意,搬货的时候弄伤的。
「那你怎麽莫名其妙跑到我家来?」
事情很复杂,我手写太麻烦,老师,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我回去打字给你。
有道理,他现在是用左手写,字写得歪歪扭扭的,裴晚曦得仔细分辨才能认出他写什麽,於是她拿过他的笔,在纸板上写下一串数字。
她低头太快,没注意到男人眼底流过的笑意。
「这是我的号码,要传讯息的话??」裴晚曦说着,抬起头,刚好撞上孟乘渊的视线。
男人的眼瞳倒映着属於她的轮廓,一瞬间,他眼底的炽热烫到她的心尖。
地动山摇,怦怦直跳。
「裴小姐,您的宵夜到了。」
忽而,一道男声从门口掷入二人之间,裴晚曦迅速别过头,脸颊却来不及冷却。
双眸在刹那冷了下去,孟乘渊皱起眉,一脸不悦。
薛景屹套着身白大褂进来,见两人的动静,看向孟乘渊,「你醒啦?」
一点多时接到她来医院的消息,薛景屹立马跑了过来,见她没事便继续值班。现在两点半了,大概是脑神经科没事,他就过来看看。
看着薛景屹下眼睑的青se,裴晚曦有些心疼,他才刚回国,居然就接了大夜班。
她接过他递来的宵夜,随即啊了声,「对了,我忘记叫人来了!」
薛景屹低笑,亲昵地抹了下她的鼻尖,「我们裴老师,你什麽时候能不迷糊些?」
裴晚曦一愣,下意识瞟了眼孟乘渊。
她感觉自己有些在意他的目光,也许是因为??老师架子吧?
薛景屹侧身按下孟乘渊身旁的呼叫铃,而後打量起他。
「你也是会倒,就刚好倒在你老师面前,这下检讨跑不掉了。」忽略孟乘渊冷冰冰的目光,薛景屹朝他友善地笑了笑,「叫什麽名字?」
孟乘渊没理他,扭过头,留给薛景屹一个写着「我很不爽」的後脑勺。
见场面有些尴尬,裴晚曦拉过薛景屹的手,「他叫孟乘渊,他??嗓子坏了,不能说话。」
将孟乘渊送来医院时,为避免薛景屹担心,裴晚曦扯谎说孟乘渊是她的学生。
薛景屹当时听完,皱起眉。
裴晚曦不知他是否相信她的话,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晚曦。」
就在她试图再说谎时,薛景屹牵住她的手,一脸严肃,「如果他是你不认识的人,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直接报警,要是他醒来後把伤赖在你身上,和你勒索赔偿,你要怎麽应对?」
「别因为善良自己吃亏,当了n好人。」
听他说完,裴晚曦松了口气,「喂,我才不是n好人好吗?我的善良可都是有原则的。」
「我知道你不是,就是提醒你。」薛景屹笑,低头往她的唇啄了下,「下次不准了,我怕在医院看见你。」
待薛景屹离开病房,裴晚曦看着护理师替孟乘渊取走吊针,而後望了眼时钟,将手机递给他。
「我要先走了,你发个讯息给你的家人吧。」
孟乘渊接过手机,盯着她眨了眨眼,在收件人那栏输入:我没有家人。
裴晚曦没料到是这样,有些错愕,愣了好久才说:「??那怎麽办啊?」
我明天可以自己回去。
接过他递回的手机,裴晚曦踌躇片刻,拿起包,「那、那好吧,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她说完,迅速掠过他走向门口,就像在逃避什麽般。
「老师。」身後的男人忽然唤她,声se十分沙哑,带着丝别扭。
裴晚曦顿住脚步,攥紧包带。
他好像只能发出这两个字的音。
一刹那,像是被扔进了醋坛,她的心脏快速发酸发胀。
裴晚曦转身看向他,男人的黑发凌乱,浏海隐约遮住双眼。他的脸颊上有几道擦伤,眸子泛着薄雾,红红的,鼻尖也有些红。
像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小兔子。
老师,医院好冷,我怕冷。
孟乘渊将纸板递到她眼前,那瞬间,裴晚曦理智短路,下意识就说:「我家有暖气。」
老师家会不会不太好?
她也觉得不太好??
「没事,就一晚上。」
老天,在他面前,她就是个n好人。
你好,请问是裴晚曦老师吗?请你来一趟医院,你的学生孟乘渊出了点事。
裴晚曦赶到加护病房时,孟乘渊端正地坐在感应门外的绿se塑胶椅上。
少年的俊脸满是w渍,白衬衫也染黑了,还被割出几道裂痕。
这位同学家里失火了,他爸爸没来得急逃出去,说能联系的人只有他的班导师??
脑海回响护理师的话,裴晚曦看着孟乘渊,皱眉喘着气。
少年此刻就像个毫无情绪的纸片人,薄薄的一层。
第一时间,裴晚曦未出口安慰,而是走到窗边关上窗户。
四月的风不寒,但她仍怕他飞走,也害怕他太冷。
孟乘渊听到声响,浏海耸动了下,抬头看向她。
「老师。」他的眼睛红红的,没有哭,失神地看她。
喉咙像是被石头压住,裴晚曦不知该说什麽。
父亲对孟乘渊而言应该是个负担,但无论如何那也是他的父亲。即使解脱了,不必再照顾他,悲伤也一定是有的。
裴晚曦坐到他身旁,掌心覆上他的手背。
「老师,你觉得我爸爸走的时候,有没有喝醉?」
医院的人说,火灾的源头是他父亲的酒,接线板短路後,酒jg洒在上头。
不过几秒,大火将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吞没。
但他是否痛苦呢?
si亡,意味着结束。
「他如果喝醉了,应该就不痛了。」
「我知道他每天都很痛,自从他从鹰架摔下来不能走路开始,每天都很痛,有时候他清醒,我偶尔还能看见他哭。」
「那麽大一个人,又si要面子,哭也是捂着嘴,不让一点声音露出来。」
「我妈走的那天他也是这样,但其实只要他张开眼睛,不再装睡,也许我妈就不会走了。」
少年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极小的事情。只有sh红的双眼和颤栗的肩膀,在诉说着——他很难过、很难过。
可忽而,孟乘渊却顿住,在一颗泪珠滑落时笑了,「也不一定,她走的时候被我逮到了。」
「她也没打算留下来,带走家里唯一一个旅行包,给了我一百块。」
「姿态动作,和把我带去其他男人家,打发我走,等到那些男人的老婆回来抓j时,再把我喊回来,给我十块钱当作奖赏一样。」
「奖励我从这个窗户,爬到另一个窗户??帮她作证,她没有和她们的老公偷情。」
裴晚曦看着孟乘渊,她知道,他正在将他最丑陋的伤口撕开,露出早已溃烂生蛆的模糊血r0u,展现给她看。
她明明不敢看。
可不自觉地,她握紧他的手。
少年手上的茧摩着掌心,凉且粗糙,很是磨人。
「孟乘渊,你爸爸现在已经没有苦痛了。」
「我外公去世前和我说过,人si了以後,一切都会抹去,无论是灵魂还是r0ut,痛苦还是幸福。」裴晚曦声se温柔,微微弯唇,「所以啊,你爸爸的痛苦也会抹去。」
「现在的他,已经真正自由了,没有束缚了。」
孟乘渊看向她,sh漉漉的双眼落下两行泪,里头的星星轻轻晃动。
刹那间,裴晚曦感觉心脏su的,还有点酸。
彷佛有一株neng芽,冲破了内心的泥土。
裴晚曦明白,巨大的伤口要痊癒,一定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但是,她不想看到他再难过,也不愿看到他再受伤。
「以後会变好的。」
於是她伸手,捧住少年的脸,替他擦去脸上混着泪水的灰,「以後啊??」
那个英勇的想法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而她这次没打算再否定它了。
「我照顾你。」
我会让你不再受苦、不再委屈、不再颠沛流离。
「以後,孟乘渊再也不需要保护别人了。」
直视少年通红的双眼,裴晚曦弯起唇,轻轻0了0他结痂的右脸颊,话音温柔而坚定。
「我会保护你。」
裴晚曦会保护你。
她伸手,搂住少年颤抖的背,抱住他。
被裴晚曦拥入怀中,下巴磕在她的肩膀,孟乘渊闭上眼,感受身t被温暖的柔软所包覆。
一瞬间,血ye重新流动,心脏恢复跳动。
就像崩裂四散的r0ut拼凑回初身,灵魂终於认出自己的轮廓,找到能安放的归所。
活着、完整,且安稳。
??
到家後,裴晚曦开门进屋,孟乘渊却站在原地。
少年耳根发红,往门内探了探头,直到裴晚曦回首看来,才像一条落单的小尾巴,小心翼翼地跟上。
裴晚曦领着他走到一扇门前,「你先睡这里,明天我带你去买些生活用品。」
孟乘渊的家因火灾面目全非,没办法住人,他也没亲戚能投靠,现在夜已深,裴晚曦只好先暂时收留他。
孟乘渊点了点头,呆呆地看着她。
劫後余生又失去至亲的少年一定还未缓过来,需要时间缓冲,裴晚曦并未多言,替他开了房门,「不用拘束,你先休息下吧,我去做饭。」
脸颊红扑扑的,孟乘渊盯着她又点点头。
裴晚曦微笑,踮起脚伸手,r0u了r0u他的头。
肩膀瑟缩了下,孟乘渊低了点头,挂着泪珠的睫毛轻轻颤抖。
可裴晚曦来到厨房,孟乘渊却仍跟着她,在她身後打转。
「孟乘渊,你先去沙发坐着!」
她平常几乎都吃外食,本来就不会做饭,被他这麽盯着更是慌张,一下子就出了好多错。就像现在,油锅刚烧热,锅铲忘记擦乾就放了下去——
「呲啦!」
像是烟花爆破般,油珠在锅内炸开,裴晚曦惊叫出声:「孟乘渊你快走开啊——」
「啪。」
裴晚曦还没反应上来,手腕就被人往後拽,只见少年冲上来挡在她面前,拿起锅盖盖上锅。
裴晚曦愣住,看着孟乘渊手压着锅子,清瘦而高大的身影将她围住。
孟乘渊低头看着她,两人靠得很近,她的脸颊几乎要贴上他的x膛。
她听着他的心跳,尚未回神,孟乘渊却发出一声吃疼的闷哼。油珠沾在他左手的虎口,迅速发红,起了一个水泡。
裴晚曦睁大眼,想问孟乘渊痛不痛,可他却皱起眉,眼底的伤痛转瞬消散,只留下她的倒影。
「老师,我想看着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磁x和淡淡的铁锈味,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一样。
裴晚曦愣了愣,唇瓣微张。
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她与孟乘渊四目相对着,觉得自己真糟糕。
不论是身为厨师,还是老师。
吃完晚餐,裴晚曦给孟乘渊一条烫伤膏,便去洗澡了。
洗完回到卧室,她一时忘记屋里还有个男孩子,门习惯x只带上一半。
穿着一件吊带睡裙,裴晚曦g着脚坐在梳妆台前,头发半sh,发梢滴着水珠。
红se的指甲油放在桌上,半开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蕉水味。
边涂指甲油边思考,是裴晚曦自大学以来的习惯。
明天的行程怎麽排?带孟乘渊除了买生活用品还要买什麽?怎麽样才能让孟乘渊开心一点?
还有,学校那边她也得报备一下。
毕竟一位nv教师和一位高中男学生同住一屋檐下,这画面怎麽想都有些动作片。
「老师??」
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门口飘来。
裴晚曦扭头看去,动作片男主角出现在画面中,他也刚洗完澡,身上飘着淡淡的玫瑰花味,头发却是乾燥的。
裴晚曦盯着孟乘渊,看到他手上拿着烫伤膏,她还未意识到自己有何不妥,直到——
小男孩流了鼻血。
动作片nv主角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穿着,虽然有穿内衣,但还是过於清凉,露出两节又白又r0u的手臂。
十分暴露,将师德弃之不顾。
下一秒,裴晚曦慌乱地套上外套,「你你你你等我一下!」
她拉上拉链,赶紧拿纸巾给少年擦鼻血,却在凑近他那刻,不禁暗自感叹——
孟乘渊洗乾净後,原来那麽好看。
黑发映出光泽,肌肤白里透红,脸颊、眼尾、鼻尖、耳尖,都是淡淡的粉红se。
半夜,外头下了雨、打起雷,裴晚曦没能睡着。
她哪能睡着?
家里多了个男孩子,还发生了那麽尴尬的事。
「叩叩——」
微弱的敲门声传来,裴晚曦一愣,撑起身子。
她翻身下床,开门前不忘先穿上外套。
「怎麽啦?」
裴晚曦打开门,孟乘渊抱着枕头站在门外,低着头,有些支支吾吾,「老师,我??」
屋外传来一阵电闪雷鸣,他的声音抖了抖,添了一丝害怕。
「我??」
他怕打雷?
裴晚曦思忖着,同时,孟乘渊抬头,目光对上她的。
直觉告诉裴晚曦,孟乘渊不是个怕打雷的人。
下一秒,少年也羞红了脸,证实了她的直觉,「老师,我害怕??」
明明知道,可听到他的话,她心瞬间就软了。
他太可怜了。
他才十七岁啊,今天遇到这种事,一定快碎掉了。
把小朋友放进卧室,安顿下来後,孟乘渊在她床边的地上铺了一床。
窗外雷鸣轰轰,闪电偶尔照亮少年的眉眼。裴晚曦侧过身,低头看向床下的孟乘渊,他闭着眼,脸庞安详沉静,感觉没有在门外时那麽害怕。
「你会冷吗?」
「不冷。」
孟乘渊回答,忽然睁开眼,对上她的视线,「老师。」
「你可怜我吗?」
少年的沉声回荡在只有雨声和雷鸣的卧房里。裴晚曦与孟乘渊相视,目光流连在他白皙的面容,以及倒映着微弱光点的眸子。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就说:「我觉得你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小兔子。」
尾音落下之际,她猛然意识到这麽说会伤害到他的自尊,赶紧改口:「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是你老师,我应该帮助——」
「这样挺好的。」
後话被孟乘渊打断,裴晚曦愣住。
「什麽?」
她呆呆地看着他,孟乘渊却未多言,仰视着她发怔的神情,唇角上扬。
「晚安老师。」
雷声又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孟乘渊闭上眼,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其实被你可怜也挺好的。
好过你离开我,放下我,遗忘我——
晚曦。
窗外下起了倾盆大雨,夜se在轰隆隆的雷声中闪现数道闪电。
裴晚曦睁开眼,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向床下熟睡的男人。
这麽大个人,居然还怕打雷?
盯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目,她不禁在心里吐槽。
可两小时前,当孟乘渊抱着枕头敲响她的房门时,裴晚曦却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但又不知是从何而来。
直到被雷声惊醒,她才从梦中找到出处。
她觉得玄,却不害怕,只觉得空了六年的心脏,似乎填进一些棉花,软绒绒的。
我究竟认不认识你呢?
裴晚曦撑起下巴,低头看着孟乘渊。
屋外的闪电照亮了男人的五官,和梦里的小孩一样好看。唯一不同的是,梦里刚洗完澡的小男孩稚neng又可ai,而他则是稍黑的肤se,以及成熟分明的线条。
可不管梦里梦外,他都能g起她的保护慾。
为人师表的责任感啊??
裴晚曦自我感动了会儿,翻身准备继续睡觉,却在闭上眼前,余光忽然飘到左手上。
她一愣,将左手虎口凑近眼前。
嗯?
这里是什麽时候,多了个疤?
早上十一点,裴晚曦听见门铃声去开门,就见薛景屹拎着早餐,向她扬起微笑。
照薛景屹的说法,他要把和她错过的那五年补回来,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包括一起共度美好的早午餐时光。
然而,想像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下一秒,见nv人身後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薛景屹笑容一僵。
薛景屹看了看孟乘渊,再看向裴晚曦,「裴老师您这是?」
听他稍带调笑的语气,裴晚曦松了口气。
「这位,孟同学啊。」她用同样吊儿郎当的语调回应,接过他g在指尖的袋子。
薛景屹的神se耐人寻味起来,却未多言,换上拖鞋走进屋内。
两人来到厨房,裴晚曦将他带来的豆浆倒进杯子里,烫口的yet一出袋,便冒了烟。
「裴老师应该知道我询问的目的,不是为了知道他是谁。」薛景屹在她耳边说,看向客厅沙发,就见孟乘渊毫不避讳地盯着他,一双眼和监视器似的。
「半夜三点的,他没人来接,他手机也掉了。」裴晚曦把塑胶袋扔进垃圾桶,「我总不能把我的学生一个人丢在医院过夜吧?」
「你还真是个好老师。」薛景屹直视孟乘渊,微微一笑,语气却带着酸意,「作为一个称职的男朋友,理应支持nv朋友的职业jg神。」
「同学,待会儿吃了饭我帮你看看伤口。」
裴晚曦低着头,努力忽视空间中异常的氛围。
她知道薛景屹不高兴她把一个成年男x带回家收留一晚,甚至没提前告知他。
於是她打开冰箱,拿出本打算犒赏自己的蛋糕,朝薛景屹笑,「你也是个好医生,薛医生,这是我要感谢你的。」
望着裴晚曦将蛋糕递给薛景屹,客厅的孟乘渊眸子一暗,低下头,像是一只小兔子垂下了耳朵。
裴晚曦微愣,笑容松动。
面前,薛景屹看见蛋糕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接过就打算开吃——
「等等!」
薛景屹愣住,只见裴晚曦往客厅使了个眼se,朝他疯狂暗示,「进门也是客。」
薛景屹沉默半晌,g起唇,偏头看向孟乘渊,「同学,你裴老师让我招呼你,过来喝豆浆。」
「这家豆浆是一大早新鲜磨出来的,很好喝。」薛景屹说完,看着裴晚曦刻意张嘴咬了口蛋糕,神情好不得意。
这人真是。
结束一场里外都讨好不了的早餐,裴晚曦打算先送孟乘渊回家,刚好薛景屹白天休息,能请他帮忙。
本来呢,薛景屹是乐意协助她做一个好老师的。
可当他牵着裴晚曦的手,打开副驾车门要让她坐时,见後头的孟乘渊直冲冲地cha进去,一脸漠然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终於黑了脸。
「你,起来。」瞪着孟乘渊,薛景屹冷声道。
在裴晚曦的印象中,薛景屹是个十分温和的人,绝不轻易发火。曾经有位病人向他求ai未遂,跑到医院网站检举他,薛景屹也只是看了後笑笑。
可此刻,男人柔和的眸子竟酝酿着火焰。
裴晚曦感觉她卡在他们中间,就会爆发一场战争,於是起声试图打破僵局,「那个??景屹,他坐这位子也挺好的。」
见两人仍无声对峙着,裴晚曦焦急地皱眉,谁知下一秒,孟乘渊却扭头,定在她脸上的双眼眨了两下,泛起薄雾。
这人是又想把可怜当作武器让她心软吗!
在医院时已是一次,这次可别指望能成功——
「景屹,」捏住薛景屹的衣角,裴晚曦咽了口唾沫,「副驾发生车祸si亡的机率是四个位子中最高的,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还请你给我赐座後排。」
再怎麽心如钢铁,在这可怜兮兮的眼神攻势下,也能瞬间成绕指柔。
裴晚曦,你可能上辈子是欠他的。
半小时的车程,薛景屹一句话也没说,换作以前,他肯定会对身旁的裴小姐着甜话。
而他现在这张苦大仇深的臭脸,极有可能是因为旁边是位男x,无法施展上述技能。
突然,车子猛冲一下,然後停住。
裴晚曦瞠目,整个人因惯x往前冲,瞬间感受到男人无处发作的怒火。
「到了。」薛景屹看向孟乘渊,目光很冷、语气很沉。
意思是——你该走了。
见孟乘渊下车,裴晚曦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不舍。
走了?以後真的不再见了吗?
目光驻留在孟乘渊的背影,她攥了攥手心,而男人并未迈开步伐,转回身。
孟乘渊从口袋掏出纸笔,低头写了写,将纸贴上她的车窗时,薛景屹回头看了眼。
这次的字迹十分娟秀,是裴晚曦梦中所见——
我走了。
孟乘渊隔着车窗看她,弯了弯唇,转身离开。
裴晚曦视线随他走,看着孟乘渊在街边等待。他只穿了一件黑se卫衣,墨se的发丝被寒风吹得乱糟,又沾上细雪。
他怕冷,他穿那麽少,一定很冷。
裴晚曦皱起眉,想让他进车内等朋友,可她知道要是提议,薛景屹一定十分尴尬。
向薛景屹提出复合的是她,对孟乘渊再三心软的也是她,她不应该这样。
「晚曦,我们走了?」薛景屹问。
仍望着孟乘渊,裴晚曦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那你坐过来啊?」薛景屹笑道。
裴晚曦打开车门的瞬间,挟着雪的冷风灌进来,她穿羊毛大衣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冷。
她感到懊恼,为什麽不给孟乘渊买件羽绒服?可是,她又凭什麽给他买?
好在孟乘渊没等多久,他的朋友就来了。
男人高高瘦瘦的,穿着一件花se皮外套,头发染成hse,看起来不太正经。
裴晚曦以貌取人的毛病又犯了,觉得那男人像混社会的。
孟乘渊怎麽会和那种人混在一起?
那男人朝孟乘渊招了下手,而後替他套了件黑se的羽绒服。
嗯,虽然看起来不正派,但好在是个会为他好的。
裴晚曦想着,忽然,孟乘渊扭头望来,撞上她的视线。
心脏扑通一跳。
不会不再见。
那双眼,一生都要在她的脑海扎根。
这一刻,裴晚曦想。
男人遥遥注视她,表情漠然,唇瓣没什麽血se,可在刮着大风的雪中,竟有种病态的漂亮。
孟乘渊唇瓣启阖,无声且单独地朝她告别——
再见,老师。
世界在瞬间,彷佛只剩他与她二人。
裴晚曦瞳孔微动,下一秒,耳边响起汽车的发动声,薛景屹按下手煞後,握住她的手。
温暖包裹肌肤,裴晚曦却觉也置身冰天雪地。
她与孟乘渊相望,车子驶离,那双眼被随风翻飞的黑发掩住,愈发遥远。
孟乘渊一直注视着那辆车,直到轿车在远处街角缩成一个黑点消失,才转向面前ch0u着菸的男人,伸出手。
把菸盒和打火机递给孟乘渊,方泰锡挑眉,「那个男的是谁?」
男人神se冷漠,指头轻敲菸盒底部,ch0u出一根菸,叨在嘴里,点燃,空气中升起一缕白烟。
孟乘渊没看方泰锡,竖起拇指再握住双手:男朋友。
方泰锡愣了下,猛x1一口菸,伸手揽过孟乘渊的肩,「喂,哑巴,你没事吧?」
孟乘渊低眸,摇了摇头。
「可是这男的,怎麽感觉长得有些像谁。」方泰锡说着,视线往孟乘渊身上飘,「好像??」
她车祸後交的男朋友。回想两人在餐桌上谈话间透露的信息,孟乘渊叼着菸,b手语:第一个。
「第一??」方泰锡咳嗽起来,满脸鄙夷,「不是我说,这妞凯子也太多了,不如——」
「换一个」这三字尚未出口,孟乘渊就猛地推开他,把菸扔在地上。
他看向方泰锡,眉头紧锁,y郁的眸子全是戾气。
被他这麽瞪心一紧,方泰锡没敢再说,又咳两声,转移话题,「那个哑巴,我还是想不明白,你都在老大身边待了快六年,身手也不错,照理说不会那麽容易被人砍伤??」
这是我的私事。
方泰锡顿了顿,惊讶地睁大眼,「喂??你不会是故意的?」
见孟乘渊未作应,低眸陷入思考,方泰锡yu言又止,忍不住嗤笑出声,「不是,你这也太过了吧,以为这样那nv人就会同情你吗?」
「她已经有男人了,n1taa还是动点脑子吧!」方泰锡语气激动起来,气愤地推了孟乘渊一把,「要想被砍,老子帮你砍就行,没事在黑市惹上那帮家伙g嘛?明明知道他们和老大关系好,现在倒好,他们盯上你了!」
「当初你在洛杉矶逃跑,老大就给过你机会了,好歹让你用嗓子换了命!这才回来没多久,要是又因为你影响了生意,你就交了你这条烂命吧!」
孟乘渊没回应方泰锡的劝诫,只是低头看向地上的菸头,用脚碾了碾,将星火泯灭。
他仰首,透过遮挡住眉眼的发丝,看向飘着雪的天空。
雪花落在眼梢,眸中是漫长的冷寂。
平凡的五天工作日过去,周末,裴晚曦收到薛景屹的约会邀约。
虽然她想待在家中休息,但先前未告知他就把孟乘渊接到家里住一晚,令她对薛景屹有些愧疚,因此她答应了。
青云师大的期中考周已过,裴晚曦并未特别繁忙,也没再做奇怪的梦,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疲惫。
心里总溜出一双眼、清瘦且高大的身影、後背的刀伤,以及只能说出「老师」这二字的嗓子。
「到了。」
男人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裴晚曦回过神,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停车场。
她看了看窗外,发现这里是青云师大。
裴晚曦有些讶异,随薛景屹下了车,「假日你还催我回来上班吗?」
「我是那麽不疼惜nv朋友的男朋友吗?」薛景屹今天穿了黑se西装,和她的白se连身裙很搭,别人看了还以为他们要结婚呢。
yan光洒在男人的眉眼上,裴晚曦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笑容,忍俊不禁,「那麽??薛医生是有了师大校花还不知足?」
「怎麽?我的nv朋友是师大校花?」
「看起来不像吗?」
「嗯??」薛景屹故作仔细地打量她一番,「算上感情分,勉强可以吧?」
「喂,薛景屹,你想挨打吗?」裴晚曦觉得好笑,佯装生气要揍他,谁知男人却轻易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五指紧扣。
「我nv朋友是我心中的界花。」薛景屹低头凑近她,压低的笑音几乎是从耳朵钻进去,有些痒,「世界之花。」
真是油嘴滑舌,裴晚曦笑着捶他的x口。
两人进入校园,一起逛了圈裴晚曦的母校兼任教学校,顺便吃了顿学餐。
「薛医生这是想玩场校园py?」
坐在人来人往的学生餐厅,裴晚曦吞下最後一口饭,看向对面正点按手机萤幕的男人,似乎正在谈医院的事。
其实要捡回他们错过的五年有很多办法,来到大学便是极佳的方式之一,因为她认识薛景屹时,是刚从硕士班毕业的状态。
提到硕士班毕业,真多亏裴华信的栽培,裴晚曦国小是提早入学,当年唯有她一人在二十三岁完成硕士学业。也幸亏是顺利毕业了,否则她肯定会耽搁一两年,毕竟那年她出了车祸。
後来她读博士班、当上助教,也都有薛景屹的陪伴。
现在回想,裴晚曦依然感谢他,也依然不知五年前她究竟在想什麽,让他们蹉跎那麽久。
「裴老师这个想法不错,薛医生记下了。」薛景屹笑道,关掉手机,「走吧,我们去市集。」
青云师大上周举办了运动会和校园市集,裴晚曦上周五才被数学系的孩子们拉着去打了好几场排球,最後还留在学校洗澡才回家。
运动会已结束,市集则持续到这周末收摊,虽是周六仍热闹得很。
薛景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关系,掏出一张工作证,拉着裴晚曦来到医务室。
就在进门前,薛景屹却对她说:「你在这等着。」
「为了避免我们裴老师偷看呢,得先把你的眼睛遮住。」他从西装内口袋拿出一块方巾,对折两遍,成了一条稍长的布。
裴晚曦有点愣,看了看四周来来去去的人,「??薛景屹你要g嘛?」
「嘘——」薛景屹低笑,手指轻点她的鼻尖,「乖,闭眼。」
闭上双眼,眼前瞬间成了一片黑,裴晚曦更加紧张。
男人拿久了手术刀的手很漂亮,白皙纤细,他用蓝灰相间的格子方巾绕过她的脑袋,t温随着布料一同覆盖在她的双眼。
一瞬间,世界更加暗了下来。
听到薛景屹开门走入医务室的声响,裴晚曦心跳加快,不知为何,脑中又浮现那双深沉的眸子。
她捏了捏手心,心口闷得发慌。
窗帘被拉上的声音响起,然後——
「啪嗒。」
灯亮了,却是一片寂静。
裴晚曦迟疑许久,抬手往四周摩挲,试探地起声:「薛景屹?」
突然,手搭上另一人的手,宽厚、温暖、略微粗砺。
「不要怕,同学,你叫什麽名字?」
「同学,你是说打排球的时候,被球砸到眼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