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虽然诧异她的镇定,但转念一想,合情合理。
她是这样的人。
薛棠悠悠道:“怕什么?是怕杀人?还是怕死?怕也没有用,倒不如坦然面对。”
况且,迟早要沾血。
她微微一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裴衡光不禁回想起她杀人的那一幕,若不是她一刀捅死了山贼,待那山贼恢复了行动能力,必先攻击她。
他愈发觉得她不像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身体里好像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若以世俗之见,她身为一国公主,却离经叛道,不守本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并非一个好的公主。他以前也对她存有世俗偏见,但现在只有崇敬和钦佩,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木堆燃起来的火炽烈旺盛,山洞笼罩在一片暖黄中,隔绝了外面的寒凉。
薛棠静静地为他包扎,手中的绷带绕过他健壮的背,裹住胸膛上的伤口,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胸前的一点。
他的腹部骤然收紧,不由自主地屏气敛息,绷着劲的手臂青筋凸起,面红耳赤。
“公主,您是成了亲的人……”
“驸马的身材比你好。”薛棠淡淡道。
“……”
裴衡光沉默不语,脑海不禁跃出了沉宗知的身影,他没细看过,只觉高大挺拔,步稳体健,是习武之人,可他也是如此……
布带倏地扎紧,伤口一痛,他不觉皱了皱眉头,回过神来。
薛棠轻轻扬唇,“况且,就算我成了亲又如何?”
他蓦地看去,她一抬眸,目光相碰,眼波流转。
她眼中的欲望不加掩饰,肆无忌惮地滋蔓着,复杂却也明了,有情欲、有权欲,还有对世俗的轻蔑,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傲气,令人情不自禁为之倾倒,甘愿沉沦,为其生、为其死,是不是有夫之妇已经不重要了。
一阵风吹来,几缕发丝撩过他的脸颊,痒意流窜,心旌摇摇。
“将军……”
她朱唇轻启,裴衡光恍然回神,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前倾,心跳疾快。
明明火光离得不近,可他却觉得炙烤无比,脸颊烫得厉害。
外边的风势忽地大了起来,“轰”的一声惊雷乍响,他一把揽她入怀,几乎是下意识的、出于本能的反应。
火被风吹灭了,漆黑一片。
咚咚的心跳声强而有力,急促紊乱的气息在黑暗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薛棠怔了下,“裴将军,火灭了。”
怀里的人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怯惧,裴衡光立刻松开了她,“失礼了公主……”
他拿出火石,心乱如麻,已经分不清是怕雷声吓到她,还是这雷声,只是一个借口……
木堆重新燃起来了,火焰随风跳动,映到洞壁上的人影忽隐忽现。
薛棠悠然起身,“时辰不早了,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欲望可以转化为动力,但也要学会克制,尤其是不合时宜的情欲。
“进城后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伤。”她平静道。
裴衡光推拒道:“这点小伤……”
“这不算小伤了。”薛棠打断他的话,“若心脉受损,可就不好了。”
她的话似乎别有深意,抑或他想多了。
裴衡光不再言语,又恢复了那副严肃冷峻的模样,可紊乱的心绪却难以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