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福无法,只得听令行事。
椒房殿内,众位嫔妃还在耐心等待。她们彼此张望,互相试探,都在猜测屏雀中选的人究竟是谁。倘若能一夜承宠,得孕龙嗣,按照宫规也算是大功一件,可以晋位。有了孩子,又有了位份,更大的造化必定在后面等着。皇后的确很风光,却风光不过太后。
胡思乱想中,不少人涨红了脸颊,露出窃喜的笑容,却听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顷,身材高大,容貌俊伟,气质冷冽的圣元帝大步而来,看也不看满堂嫔妃,径直走到皇后跟前,将一块木牌狠狠拍在桌上,「夫人,你这是何意?」
闭目养神中的关素衣这才睁眼,平静开口,「难道臣妾派去的侍从没说清楚吗?皇上膝下无子,臣妾请皇上宠幸嫔妃,延续血脉。」
圣元帝隐怒的表情渐渐转为狰狞,回头看向閒杂人等,厉声斥道,「都给朕滚出椒房殿!」
众人哪里敢在这个时候捋虎鬚,未等他话落就夺门而逃,出了椒房殿才后知后觉地询问,「皇上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发怒?」唯独盘婕妤面色凝重,在殿外空地站了许久才脚步虚浮地离开。
等人走光了,圣元帝铁青着脸再问一遍,「夫人,你究竟把朕当成什么?」
关素衣鬆开握了许久的拳头,不答反问,「你只拿了一块宫牌回来,其余的呢?」
「让朕烧了。」圣元帝厌倦了她总是转移话题的做法,却又舍不得拿她出气。
「烧了?」关素衣抿直的唇角似乎勾了勾,又很快抹平。她盯着忽纳尔,一字一句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新婚未满一月就把你推到别的女人床上?」
不等忽纳尔回答,她继续道,「你知道什么是爱吗?譬如你得到一件很珍贵的宝贝,心里爱得不行,便总是将它拿出来摩挲,某一天被友人撞见,友人也觉得喜欢,便向你讨要过来共赏,你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这是爱,却只是对玩物的爱,哪怕与人分享也不会觉得痛心。还有一种爱叫独一无二,此生不渝,不能让任何人分享甚至碰触,若不小心让旁人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剜心一般疼痛。」
关素衣慢慢将手覆在自己左胸,轻笑道,「皇上,您有没有想过,臣妾是魏国皇后,便该尽到皇后的职责,某些事哪怕不想做,也得做;某些话哪怕不想说,也得说。当我劝您临幸别人的时候,或许我的心在吶喊着请您留下来。」
圣元帝阴沉的面色渐渐被疼惜取代。他一把抱住夫人消瘦的身体,哑声道,「你爱我是吗?你是不是想说你爱我?独一无二,此生不渝?」
关素衣不答反问,「那么您呢?您对我又是哪种感情?倘若我明明白白地告诉您,不要临幸别人,此生独我一个,您会觉得我贪得无厌吗?」
「不会。」圣元帝飞快答道,「我们只要彼此就够了。」
关素衣终于平静下来,坦诚道,「那么我又要仗着皇上的喜欢耍一次无赖,还请您海涵。」
圣元帝垂眸看她,语气透着些许温柔,又透着些许莞尔,「耍什么无赖?」
「贤后我要当,夫君我也想独占。可不可以?」关素衣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能为了叶蓁背那么多年骂名,替我背一背也不算什么吧?」
「无论任何事,我都愿意为夫人承担,更何况只是一点骂名。夫人,你究竟想干什么?」圣元帝彻底糊涂了。
关素衣语气平静,「倘若我霸着你不放,莫说朝臣会对我各种弹劾非议,恐怕连祖父和父亲也会当面指责我祸国殃民。然而我就想独占你,压根无法忍受你与别的女人扯上关係。后宫这些嫔妃未曾侍寝一日,她们可怜吗?」
圣元帝正想摇头,却听夫人笃定道,「她们的确可怜,然而我若是因此便把你让给她们,我只会更可怜。我原该做个贤良人,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个伪装贤良的吝啬鬼罢了。正如之前所说,贤后美誉,我想要;你,我也要独占。这些牌子,我会天天让人送去未央宫,劝你雨露均霑,你应该知道自己要选谁吧?」
圣元帝终于弄明白夫人在说些什么,先是缓缓点头,末了拊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