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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2 / 2)

快到九点了,雨还没有停下的迹象。

芜茵将桌上的教案收起来,一边的试卷还有十几份没有批完,明天上课还要讲评。她将剩下的试卷整齐地折好放到自己的帆布包里。微信里有几条家长的未读消息,她一面向外走一面点开看,家长打了一大串字,随后发来了一条几十秒的语音。

“芜老师,我们家孩子怎么这次月考退步这么多啊,副科考的这么差,七年级的时候没有这么差的。九月就升初三了,中考班呀,您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芜茵回忆了一下家长口中的孩子,记起来自己似乎不止一次在课堂上抓到她看小说。她手指在键盘上打下几个字,输入框里删来打去,最终还是遵守了和学生的约定,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家长,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家长又发来了几条语音,她撑着伞走进雨中。学校门口地势太低,已被水淹没了,街道上到处都是涨溢的雨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脚踝。暴雨之下只有偶尔几辆计程车从校门前经过,从学校打车到家里要十几块。她想了想,低头将衬衫裙向上挽了挽,跨进了雨中。

“芜老师,这样,马上要过节了,我给您送点东西去你看行吗?”

芜茵撑着伞,因为要护着怀中的帆布包,左边手臂已都湿透了。她听到这条语音,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臂夹住雨伞,有些无奈地用双手打字。路旁的汽车在此时飞驰而过,溅起了半米高的水花,芜茵因为正在打字躲避不及,身上顿时湿了一半。

她将伞压低,擦了擦自己手臂上被溅上的泥水,将打下来的字发了出去:“东西真的不用,您的心意我知道了。”

不远处的高楼闪着霓虹灯光,平江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幕墙上的各色灯光在雨中闪烁。她抬头看了一眼,将手机放进口袋,压了压被风吹得发折的雨伞,慢慢地淌着水向家的方向走去。

身后似乎又有车驶来,她下意识地向路旁躲避,将伞撑在身侧。不过这辆车并没有像之前的车一样从她身边飞驰过去,而是在她身侧缓缓停了下来。她挪了挪伞,看向这辆停在雨中的黑色宾利。

她对豪车知之甚少,但对这辆车却依稀有些记忆。她将伞向后挪,抬眼看向车身。这一侧的车窗刚好降下来,一旁的路灯映出一片昏黄。车窗内的年轻男人侧头看她,英挺的眉似乎轻轻皱了皱。芜茵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怔。

车窗降了一半,他恰好将烟熄了,平静的眸看向芜茵沾着雨水的脸:“芜小姐,好久不见。”

这张脸她有些熟悉。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当时助学基金会的经理介绍说他似乎有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那时她正好看向他。

鼻梁高挺,深褐色的瞳孔,抬眼看人时没有什么情绪,淡淡的,显得有些冷漠。

芜茵来不及回忆,她看着他的脸,显然是吃了一惊,依旧保持着和这辆车的距离,有礼貌地微微欠身算是打招呼:“贺先生。”

大学四年期间的学费及生活费都是这位不知名的年轻男人资助的,他之前仅仅出现过一次,也从未向她提过任何不合理的要求,资助合乎一切程序。如资助机构所说的一样,平等地对待每一位受资助的学生。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像今天一样穿着深色的西装,在台下看着资助学生上台发言。芜茵当时瞥了他一眼,因为他和周围的人像是不处在同一个空间。不知是因为那看上去就价格昂贵的西装,还是因为他那张英俊的脸。

他抬眼看着芜茵,搭在膝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暴雨之下,芜茵的白色短袖衬衫已经湿透了,她单手执伞,将帆布包护在自己怀里,湿衬衫贴在纤细的身子上。她手腕上的手表似乎还是四年前第一次见时所带的一款普通女士手表,那双安静明亮的眼睛看向他,白皙的脸庞上看上去有些疑问。

但她并未多说一句,只是撑着伞又向后站了站,和这辆名贵的车拉开了距离。

贺知延扫了一眼学校内已经灭了灯的教学楼,低头又点起了一支烟。芜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出于礼貌并没有问出口,仍在原地站着。他瞥见芜茵向后退的动作,手指点了点自己膝盖,声音依旧温和有礼:“芜小姐,七十万,可以上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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